姬野吉

一百八十线杂鱼
月亮人
永远遵从欲望

【金东】困兽 〔上〕

主金东,副堂良。番外应该是主堂良。带一点点栾堂。

求小红心小蓝手,第一次写这种文章真的很累,希望能获得一点继续肝的动力。


己亥年七月十五,天微亮。


露水刚刚下来不久,空气显得潮湿而冰冷,一点点沁入骨髓。


万籁俱寂,城市中的所有罪恶和美好都还在沉睡中,唯有已至垂死之际的夏虫,在渐凉的秋风里不时发出打着颤的余音。


李鹤东就是在这个时间,携带佩枪独自一人走进了城郊废弃已久的工厂。


来人本长着一副好样貌,却好似七魂少了六魄,头发被夜风吹得蓬乱,制服皱皱巴巴蹭上了灰,两颊凹陷下去,胡茬也未刮,泛着冷硬的青黑色,面上线条本已柔和下去的那条长疤也无端地锐利起来,双眼布满血丝,红得似乎有血泪要从里面滴下来。但是眼眶是干的,干到发痛。


李鹤东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,几乎嘬短了多半根。再摸时烟盒已经空了,只得把剩下的烟头叼在口中狠命咬着,勉强解一解瘾。


他这两三天抽完的烟,比过往两三周的都多。


工厂按道理已经许久没有人来,化作了自喻艺术者们创作的天堂,墙壁上满是画出的扭曲图案。但李鹤东似乎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,借着暗淡的月光绕过一个个车间径直向工厂最里面走去。


说来也怪,别的路上满是尘土,只有李鹤东所走的这一条路干干净净,一尘不染。


“要求极致的完美,具有强烈的控制欲与自制行为……”


脑海中突然响起谢金的话语,李鹤东皱眉,一口将烟头啐在了光滑如镜的地面上,硬生生染出片污渍。


去你妈的心理疾病,变态杀人狂就是变态杀人狂。


李鹤东这么想着,眼前便出现了那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,生殖器官被完全剥离,眼珠也被剜下。而其余的部位布满了各类伤痕,被粗暴地卸开寄给了尸体的家人。据说还引起了一位老人心脏病发,至今在重症监护室抢救。


人渣。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声。方才加快了脚步,便听见走廊里回荡着自己的声音,只得又慢下来。


黑夜中的走廊长得似乎走不到底,李鹤东心底多了层不安,攥紧了身侧的配枪,冰冷的金属触感多少让他有了些安全感。


不能让警局的人知道,绝对不能。


他在心里不停重复这一句话,几乎是刻在了潜意识里。


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,哪怕这几日脑子混乱一片,那颗子弹也是从身后,自己最信任的身后射来的。秦霄贤,张九南,栾云平,王九龙……究竟会是谁呢?他不愿怀疑任何一个人,又不得不去怀疑每一个人。是谁想要杀他,以至于不顾众目睽睽,出手便想要他的性命。


李鹤东咬着牙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本就不甚好看的角色又白了一层。


他已经不确定这是他经历的第几个七月十五了。


但他清楚地记得谢金一次次倒在自己面前,甚至正拥抱着自己,而向来令人安心的怀抱却弥漫着腥气,两人的制服逐渐被谢金的血洇透。


李鹤东踉跄了一下,不得不扶着墙缓口气。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睛了。谢金每次死去,他就会再次回到七月十五日晚十二点,两人同居的公寓内,更确切一点,是谢金的枕侧。


初时他会以为这是上天给他一个救回谢金的机会,后来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天真。这分明是上天最恶意的游戏,将他李鹤东玩弄于股掌间,让他一遍遍目睹挚爱的死亡,而又无能为力。


但只要有微渺的一点希望,他也必须去救谢金。


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,也应该是他。


若不是最后成功击毙犯人时他的过度放松,决不会有机会让那个人在混乱中向他射出夺命的子弹,谢金也决不会突然在两人拥抱时调转方向,替他挡住了死神的镰刀。


李鹤东深吸一口气,露水的寒湿气息勉强能让他混沌一片的脑子清醒些。


前几次来都是在白天带着队员冲入,而现在只有他孤身一人。


关系到谢金的性命,除了自己,他谁也不信。


果然,最深处的房间内灯光大亮。李鹤东悄无声息地靠近掩着的木门,从缝隙内向里张望。


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会为这种场景而心惊。这个房间以前显然是医务室,而本是放药品的柜子里如今摆满了瓶瓶罐罐,里面泡着男性的生殖器官和一对对眼珠,福尔马林的气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,带着死亡的不祥气息。


而病床上用束缚带紧紧捆着一个二十余的青年,胸腔仍在微微起伏,好似正在甜美的梦境中。


孟鹤堂。


李鹤东看向那个坐在床侧的男人时硬生生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。


心理扭曲的变态。


“手法干净利落,剥离得很干脆,应该是专门干这一行的,我倾向于法医,医生这一类行业,兽医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

谢金是对的。就是面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,在这个废弃工厂内屠宰了十余个活生生的青年。


李鹤东稳了稳心跳,后退两步,抬腿飞踹开门,冲到床边人身侧时,上膛的枪便已经抵在了孟鹤堂的太阳穴上。


这一切太顺利了,顺利得李鹤东有些恍惚。


只要扣下扳机,这个连环杀人狂就会命了于此。


哪怕为此背处分甚至偿命,李鹤东也认了。


他要的是谢金安然无恙。


孟鹤堂却好像没察觉到一样,轻轻给床上的人盖好了被子。方才转头看向李鹤东。


“你来了。”


这显然不是个疑问句,李鹤东扣下扳机的手指在孟鹤堂笃定的眼神前迟疑了。


孟鹤堂嘴角上扬,本就是一双笑眼,现在更是显得人畜无害。


人不可貌相,李鹤东暗道。许是看出了李鹤东的心声,孟鹤堂笑得越发好看。


“我知道你会来,他给你安了定位器,深夜前来,辛苦警官您了。”


谁能在李鹤东都不知情的情况下,为他安上定位器?


“嘘,你在怀疑了。你不应该怀疑,他不是很爱你吗?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追你,不是吗?”


带着笑意的低沉音色好似一把钝刀在李鹤东大脑里来回磨着。


一开始的确是谢金主动的,根红苗正,家里四代警察的谢金,偏偏就是看上了李鹤东这个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混小子。


李鹤东曾以为自己拥有了自己梦想的一切。稳定的工作,深爱的男友,和柴米油盐,琐碎又安定的生活。


可这一切脆弱如梦境,在短短几天内崩离解析。


“你他妈给老子闭嘴!”


李鹤东的枪口抵死在孟鹤堂的太阳穴上,黑色的枪管气在白皙的的皮肤上压出一片红痕。


只要轻轻的,轻轻的勾一下手指。


李鹤东咬着牙笑笑,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事,勾勾手指,一切就都结束了。


脑后突然传来物体破空的风声,长期接受训练的身体比大脑更先接受到信息,李鹤东猛地低头闪过,孟鹤堂趁机从他手下溜走。未等李鹤东转身格挡,手臂便传来尖锐的疼痛,银亮的针头直直刺入他的手腕,而透明的药剂被孟鹤堂推入了血管中。


白色,一切都是白色的。头顶的灯被镶嵌在天花板内,发出白色的光,光线暗淡。李鹤东起身,发现自己躺在垫子上,墙壁,地面统统是软的,没有一点棱角。


在哪里?


精神病院吗?


之前是在哪里?


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搅动。


李鹤东手抚摸着墙壁,在方寸大的房间里来回走动。时间仿佛静止了,除了他的脚步声,四周寂静得如同另一个世界,充斥着不真实感。


不知第多少遍,指尖突然摸到了墙角处异常的凹凸不平感。李鹤东蹲下身去,墙角的白色软垫上有人硬生生用指甲抠压出了类似字的痕迹。


光线太暗,他不得不凑很近才能看清那两个字。


谢金。


谢金,谢金,谢金……


这个名字如此熟悉,仿佛他曾经无数次叫过。


头越发疼了。


“嘀嗒。”


李鹤东猛地回头,不知从哪传来了水声。


“嘀嗒,嘀嗒,嘀嗒,嘀嗒…”


不祥感越发强烈,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。


“嘀嗒。”


粘腻的红色液体滴落在李鹤东脚边。


李鹤东一惊,抬头时,天花板已经被染成猩红色,而血还在往下溢,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了整块地面,漫过脚踝,溢过腰际。


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,水位转眼间已到了李鹤东胸前,他奋力游向高处,但咸腥的血液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呛入鼻腔,灌入口中。


他无能为力,无论怎么挣扎,都不能逃脱命运之手。


他是一只困兽。


窒息带来的痛苦,伴随着失重感。


他似乎在永无止尽地下落。


眼前突然豁然开朗,天光大亮。刺得李鹤东睁不开眼。


身旁的床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身量颇高,略有些清瘦的男人。


这个背影是他曾无数次注视过的,熟悉得可怕。


“谢金!”



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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